此时屋里边三三两两坐成一团,有的斟酒对饮,有的划拳行令,有的唱曲耍笑好不热闹。
贾瑱站立在门前,听着屋里的欢声笑语,不由的想到此世的求生之艰,心里油然而然的生出一抹戾气和杀意,可转念又想到云儿姐的身影后,又将其强压下去。
走上门前,重重的敲了三下。
半响,无人理会。
贾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推门而入,昂首挺胸,径直走向贾母榻前,俯身大拜道。
”孙儿贾瑱,敬叩金安!“
只见在大家酒酣耳热,言笑晏晏之时,大门突然洞开,一个身穿黑色粗布长袍,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的少年大步流星,踏地而来。
其身姿挺拔,行动如风,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已经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在贾老太太跟前,恭请福安。
贾瑱?听到这个名字,屋里不少人瞬间变了脸色,而屋里另外一些不清楚情况的人也有些呆住了,贾瑱,这特么谁啊?
见状,贾赦当即沉下脸喝道:”你这该死的畜生,谁允许你擅自进来的?“
“赵大带我前来,说大老爷有事儿相召,至门前,见无人在等候应对,固重敲三下,无应,恐大老爷之事耽搁,随后推门而入。”听了贾赦的话,贾瑱面色惨然,眼神中的冷色也开始凝结。
八年未见,刚见面就来一句,该死的畜生,这老子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噶了算求!
闻言,贾赦又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缓和,出言问道:”那赵大呢?你这孽障没规矩也就算了,毕竟没人教,难道他还不懂?“
就算此间女眷众多,他身为外男,不便进来,但也可在外面高声通禀才对。
贾瑱闻言,愣了一下,原来还有个流程,赵大的话还真没说完,不过,此时,贾瑱心里也不甚在意,当下便起身抬头,对着贾赦笑了笑,朗声道。
“赵大以奴欺主,已被我所杀!”
在贾赦眼里,只见原本一直在祖母榻前低头叩首的少年,猛然间高高的扬起了头颅,此刻他那脸上还未擦干的细微血迹才终于被众人所瞧见,那扬起的嘴角,白皙的面庞,以及略有些冰冷疯狂的眼神,让贾赦这种养尊处优半辈子的人见了也不由得有些骇然。
“什么???你...你...你...”贾赦似被急火攻心一般,捂住胸口,瘫坐在椅子上。
“些许小事,愿大老爷还是不要挂在心上,今日乃老太爷生日,大老爷还是保重身体为上。”贾瑱说完,又给贾赦拜了拜。
特么的又你你你,能换个别的不?贾瑱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也在贾母跟前给贾赦上眼药,你待我冰冷无情,我待你温情脉脉,别人看了心里会怎样想?呵呵,左右不过几句话嘛?
此时端坐在榻上的贾母,不复先前懒散的样子,而是坐直身子神色严肃,她那双浑浊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住贾瑱的面孔,好一会儿后,其神情开始变得骇然,颇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就是贾瑱?”
贾瑱愕然,这老太太发什么疯?那眼珠子瞪的溜圆,就像是要把我给吃了一样,难道是要治我的罪?想到这儿,贾瑱不由得紧了紧右手中的铁片,咱也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
大不了,不受这鸟气了,先掀了这鸟府,然后再带着云儿出吃香喝辣,潇洒快活!
“回禀祖母,我确实叫做贾瑱。”
这名儿还是贾瑱到了国公府后,有一天早上醒来,云儿那丫头抱着他一直喊这个名儿,刚开始他还以为他暴露了,后来他才知道他这辈子也叫这名儿。
这缘分啊,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像~真的太像了~”贾母此时就好似失了魂一样,愣愣的看着贾瑱,他那脸上被擦拭过残留的血迹,坚毅又不是棱角的面容,刚刚那谈笑间杀人的气魄,以及看向贾赦时那冰冷疯狂的眼神。
简直跟老太爷(贾源,第一代镇国荣国公)就像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除了在容貌上还有些细微的不同外,这气质简直与老太爷一般无二。
“你为何杀了赵大?他所犯何事?”此时坐在贾母右侧贾政,也皱着眉头,出言问询道。
“回禀老爷,赵大未经我允许,私入宅院,侵犯内室,固杀之。”贾瑱也恭声回答道。
“那赵大此时尸首何在?”贾政有些不信,怀疑道。
一个稚童又怎么能袭杀了壮年男子。若不眼见为实,贾政断然是不信的。
“就在门外。”贾瑱回道
话音刚落,荣禧堂内就一阵骚乱,一些没见过世面女眷丫鬟被吓的有些花容失色,面色惨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见状,贾政咳嗽了几声后,屋内才又安静了下来。
“你应该今年才8岁吧?”贾政深深的看了眼贾瑱,才8岁啊,就能杀人了,这还是族学太爷(贾代儒)所说的读书种子?8岁杀人的读书种子?
《史记?刺客列传第二十六》记载:“燕国有勇士秦舞阳,年十三,杀人,人不敢忤视”
13岁杀人在战争频发的战国时期看来都了不得了,何况是天下承平近百年的现在,8岁杀人啊,比秦舞阳还早了五年。
“嗯,我今年8岁,今天开始在族学中进学。”贾瑱也是诚恳的回答道。
“哦`听说你们学了《论语学而篇》,能背一下嘛?”贾政突然有些兴起,想考校一下贾瑱,试一试贾瑱这个太爷认可的读书种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贾瑱十分怪异的看了家政一眼,大哥,我刚杀了人啊,麻烦尊重我一下,你现在让我背书???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有没有搞错!?
要不是为了云儿的幸福生活,我贾瑱就算...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贾瑱十分流畅并且铿锵有力的将其背诵出来。
“好,背的好,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能背的如此纯属,我贾家又能出一个读书种子,真是妙极,妙极!”贾政闻言不由大喜道,
“咳咳~”与贾政一道的王夫人连忙咳嗽了几声,贾政这才平静下来,突然是想到什么,又连忙对着门口处的丫鬟们出声说道。
“来几个丫鬟,出去喊上几个婆子,再叫上几个小厮长随,出去把赵大的尸体处理一下,要快,不要等会儿惊吓了太太小姐们。”
“行了行了,瑱哥儿到这儿坐吧,我也想问问你一些事情。”此时贾母也平静了下来,只是看向贾瑱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祥和关爱。
但贾瑱总觉得那目光里还夹杂了些愧疚。
而且贾赦此时看向贾瑱的目光也变得十分奇特,似乎其中也饱含了十分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