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元下了车,走进宫门,神情低沉。
“怎么了?这脸色?”杜蓝从后面走到他的身边,低着头,脚步匆匆,小声问道。
“昨晚没睡好。”沈书元低声说道。
“最近户部又没什么大事,还睡不好?”杜蓝嘀嘀咕咕的说道。
“嗯,遇到了个妖精,周旋到了天明。”沈书元说的认真。
杜蓝点点头:“什么书那么好看?改天也借我看看。”
沈书元一噎,却又真的不能再说,只能小声说道:“你的婚事不足一月了,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杜蓝难得有些紧张:“嗯,差不多了,我每晚也都睡不好。”
沈书元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他在京中也没有根基,确实帮不上什么,只是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蓝刚要说话,就看到李晔从他们身边走过,瞬间噤声撇了下嘴。
沈书元反而很淡定,没有丝毫不悦。
直到他走了过去,杜蓝才小声说道:“你说他怎么盯上你了?”
沈书元知道不是偶然,但李大人的为人,这件事也没法打听:“做错了事,被人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无妨的。”
李晔似乎听到了这句话,他微微蹲下脚步,回身看了沈书元一眼,什么都没说又转过了身。
杜蓝撞了下沈书元:“他刚才的眼神,我想到了学堂的夫子。”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才低头轻笑了一声:“你小心他盯上你,马上要成婚了,别招惹这些。”
谁知道今日上朝,李晔又将这件事当朝提了出来。
“皇上,臣有事上奏,沈书元在茌临任职期间,多次前往邻县烟花之地,还与许经铭有钱财往来,此人身上还有贪污之事并未查明,还请皇上明鉴。”他上前说道,半字未提昨日罚的俸禄。
秦珺擎看了他一会,只能转头唤出沈书元:“沈书元,此事如何说?”
“昨日皇上传召臣,臣已认下,李大人并非诬告,只是今日再提,臣也有一事,想请李大人解惑。”
“问吧。”秦珺擎不想再此事上多纠葛,但也知道李晔不会善罢甘休。
“不知这南厢院之行李大人是如何知道,不知我和许经铭有钱财往来,李大人又是如何知道的?”沈书元侧身面对李晔,出声问道。
他若是不提了,这件事自然只能过去,但他既然提了,那正好趁机问上一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晔不想搭理他,直接说道。
沈书元却没有在意:“李大人说的不错,这世间之事,只要做了,自有痕迹,但这痕迹也分深浅,不是任意一人都能随意察觉的。
本官前去南厢院,都是下值之后独自前去,不曾留宿,不曾宴请,不曾与人同行,不曾暴露身份。
和许经铭的钱财往来,也是因为他的儿子许修洁在南厢院中虐待他人,本官若是不管,任由他胡作非为,只怕会闹出人命。
所以这钱财,是本官为了与其周旋,报出了许经铭的名字,他前来查看认出本官,才有了借钱赎身之事,这夜半时分的事情,并未大肆宣扬,李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李晔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只怕是被当剑使了,什么虐待,什么借钱赎身他全都不知道。
沈书元看出他的犹豫,便又问道:“李大人不会都没查实,便参了本官吧?”
李晔直接跪在地上:“皇上,此事确实是下官失察,可许经铭许修洁父子已经身死,此事无从查证,只沈大人一人之言,不可全信。”
“皇上。”陆千一站了出来:“前年水患,陵州遇灾,整个州府沿水之县,除了茌临又有哪座完美避祸?旬县更不用说了,最早遇灾的就是他。
许经铭身为旬县县令,护不了县内周全,也未做到提醒之职,可下游的茌临依旧应对有余,若说沈大人和许经铭有勾结,下官是第一个不信的。”
自上朝起,就没主动说过话的秦初林,这时也站了出来:“皇上,李大人所奏之事,儿臣上书禀明过。”
秦珺擎点点头:“是的,当初你从赤州回来,写的很清楚,朕也记得。”
李晔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立刻叩首说道:“是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沈书元看到本想求情,这件事本就和他无关,牵扯进来也不过就是因为他过于正直。
秦珺擎看了一眼沈书元,他便知道这个情自己不能求了。
“李晔啊,起来吧,沈书元昨日已经帮你求过情了,你这奏折也确实句句属实,只是个中缘由没有了解清楚,便偏离了方向。
就像你做的一些事,没错,却也不全对。既然如此,也罚你三月俸禄吧。”
沈书元侧眸看了一眼,心里算着账,国库是没银子了吗?怎么都在罚俸禄啊?
果然没过一会,就开始讨论几处的军饷和粮草问题,沈书元想了想户部最近算的账,确实不太有钱,但他们的这点俸禄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等到下朝,沈书元还想着旬生的事情,却被李晔挡住了去路。
“沈大人。”李晔规矩的行了个礼:“是本官唐突了。”
沈书元也躬身回礼:“李大人此举也没做错什么,奏折里说的皆为事实,本官确实去了,本就不对。”
李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抿了下唇,李晔定然已经察觉出不对,但他不想掺和进来,便不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谁和他说的。
沈书元沉思片刻,自己倒是忽略了一件事,这件事情中牵扯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无从查证,怎么就敢上折子呢?
除非给他消息的人,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想什么呢?”杜蓝站在他的身边问道:“陆千一这人还可以啊,刚才还能站出来帮你说话呢。”
“杜蓝,你若是李大人,你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你会参什么?”沈书元问他。
“于文官而言,参秽行这罪名很重了吧?”杜蓝想了想说道。
“若是我,我会参许经铭,许修洁之死定有可疑!”沈书元转头看着他说道。
杜蓝愣了一下却瞬间明白,确实啊,南厢院在旬县,许经铭是县令,银钱往来也是与他,他们父子身死的时候,沈书元也在陵州,更何况许修洁是死在他们面前的。
若是想要扳倒沈书元,这个罪名才是最难洗清的。
“那就只能说,让李晔参你的人,可能和他们的死有关系!”杜蓝笑着说道。
有关系才怕查,因为查的顺利,进去的是沈书元,查的不顺利,可就不知道死的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