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靖南王入京还有三日,京中接到了战报,北珏发兵了。
沈书元听到传唤心中还有些不解,但刚入宫看到走在前面的戚许,又多少有些懂了。
“戚将军。”他出声喊道,声音不大,但戚家却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沈大人。”戚许微微一笑:“也是去御书房?”
“是。”沈书元看了他一眼:“戚将军也是?”
“嗯。”戚许点点头。
两人佯装寒暄,结束了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向着御书房而去。
一进屋,沈书元还是有些吃惊的,因为梁相,张铉安等诸位大人都在,本来他以为是和北珏大皇女有关,所以才会召他和戚许入宫。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书元和戚许跪下行礼。
“平身。”
秦珺擎给了尚德一个眼神,他就领着众人下去,关上了门。
“今日叫你们来,是因为西北局势有些新的变化。让梁相说给你们听听。”秦珺擎开口说道。
梁鹤川听到这句话,先是对着皇上行了个礼,才微微侧身,对旁人说道:“北珏出兵,直接向着兴裕关而去,西北军也已经出击,但却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勒多也出兵了,从侧后方对北珏兵进行了夹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有些疑惑,沈书元也觉得有些奇怪。
勒多虽然已经臣服西雍十几年,那是因为没有能力反抗,而不是甘愿臣服。
怎么会帮着西雍打北珏呢?
曾经宁峥的身死,自己还想过会不会有勒多的手笔,因为和北珏勾结,对抗西雍,才有可能脱离掌控。
“众卿如何想啊?”秦珺擎问道。
“皇上,若是如此,勒多是来帮忙的,那等到战役结束,自然可以直接询问。”张铉安出声说道。
“等到结束?”梁相冷哼了一声:“他们万一和北珏勾结,此举为佯攻,北珏为假败,我方被诱敌深入,变成鬼去问吗?”
张铉安听到此言,眉头微皱,却还是继续说道:“皇上,勒多臣服我们多年,这期间没有任何错处。
就算是佯攻,此刻看来也是相帮,自然不能咄咄逼人,要不直接派人去勒多皇都问询?”
“张大人所言极是,就由礼部派人去吧。”梁鹤川笑着说道:“王大人,你觉得呢?”
张铉安听到此言,警惕的看着梁鹤川,觉得他这么顺着自己定然有诈,连忙说道:“从京中派人路途遥远,还是直接派人快马加鞭,从边城派官员更为合适。”
王玮义低着头站在一边没说话。
沈书元看了一会瞬间明白,礼部手底下可还有个张颢林呢,估计张大人一时没想到,这件事梁相把主意打到了他儿子头上。
毕竟张颢林现在只是礼部主事,这些年也没什么变化,对于这件事而言官职太低了些。
“戚许你觉得呢?”秦珺擎出声问道。
“战场情况,只听战报不知全情,不能贸然定论。”戚许弯腰说道。
“戚将军此言差矣……”张铉安立刻转身说道:“全国各处,战场相隔甚远,皇上只听战报,何时错过?”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寒下了脸,梁鹤川看到他的神情变化,放松的转过身,不参与这对话了。
“张大人所言本将不懂,本将只会领兵,不上战场,只看战报,自然有失偏颇。
而且本将愚钝,如何能和皇上相提并论?”戚许站直了身子,直接瞪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沈书元垂下眼眸,躬身说道:“皇上,梅苑的人是不是应该知道这件事?”
梅苑里的人是谁,虽然没有明确的说,但站在这里的自然全都心知肚明。
“沈卿有何想法说来听听。”秦珺擎直接说道。
“此消息她该知道,毕竟北珏出兵与她也有关系,而北珏受挫,则就更与她有关系了。
看她面对此情况的反应,若是急于回到北珏,自然不是佯攻。
若还愿意留在京中,那还是让西北军切勿追敌深入。”沈书元说道。
秦珺擎听到此言有些犹豫,若是现在让她走,有些事情的效果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但仔细想想,现在北珏出兵的契机确实也早了点,可能真的有变呢?
“那她若是要走呢?”秦珺擎问道。
沈书元说道:“那就派人护送她到西北,正好也能顺便去趟勒多,一举两得。”
梁鹤川听懂了沈书元想干嘛,也跟着说道:“此法确实可行。”
“谁去呢?”秦珺擎自然不可能让戚许走。
张铉安却还没看出其中的门道,躬身说道:“人是戚将军带进来的,自然也该由戚将军带回去。”
“不妥,戚将军的官职,前去勒多不合适。”沈书元直接说道。
梁鹤川也跟着点点头:“确实,派武将出使,挑衅意味居多啊。
梅苑的人,最近不都是礼部在管吗?就让张翼文去一趟呗。”
王玮义连忙躬身说道:“还有几日靖南王就要入京了,这时候让张大人离京,恐人手不足。”
沈书元听到此言,躬身说道:“梅苑中的人,让张大人送有些太重了吧?而且只是去勒多问个话,也没必要让张大人去,臣觉得派个六品官员足矣。”
张铉安听到这话,瞬间也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正要躬身说话,梁鹤川又开口了。
“此言有理,可礼部的六品……难堪大任吧?这件事办好了,回来赏赐可不少不了。”
秦珺擎此刻听着他们几人耍心眼,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
张铉安一听赏赐,到嘴的话又犹豫了,沈书元和杜蓝能升的那么快,不就是因为离京办事吗?
自己的儿子当年是状元,这些年在京中,一直寻不到好的功绩,升的自然也就慢了,若是能办妥此事,自然极好。
王玮义看到他半天说话,心中也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也愿意给个顺水人情,躬身说道:“回皇上,此事可以让礼部主事张颢林前去,他为人仔细,做事周全,遇到事情,也能随机应变。”
秦珺擎点点头:“先看梅苑的反应吧,若是真要走,再看谁送吧。”
他叹了口气:“你们先退下吧,沈书元留一下。”
沈书元躬身等着诸位大人离开御书房。
“你觉得勒多的事情会不会是北珏大皇女授意的?”秦珺擎直接问道。
沈书元思量了一下说道:“皇上,就像您说的三方博弈,以示弱制衡,可若是加入了第四方,情况就会瞬间转变。
谁也不愿意因为一个不起眼的第四方损耗自己,让另外两方得利。
可敢拉入第四方的人,应该是这三方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但现在北珏也好,靖南王也好,似乎都没这个必要。
于勒多而言,他若是贸然加入战场,等待他的很可能是灭国,所以他图什么?”
秦珺擎点点头:“朕刚收到消息,也是想不明白其中关节,他的出现,确实会让我们的计划,出现很大的变动。
你觉得他会不会单纯是像西雍示好?”
沈书元摇摇头:“这场拉锯,他如何能看清局势,看不清,如何示好?”
“其实朕觉得,最适合去勒多的人,是你和戚许,别为了一时之快给朕推举什么张颢林,那小子也不错,但迂腐了些,在京中做事,反而更适合他。”秦珺擎直接说道。
这话沈书元自然不敢接,只能低着头不说话,就听到他继续说道:“这样吧,如果北珏大皇女真的想走,就你和戚许带着张颢林一起去一趟勒多。”
沈书元可不想一起,他刚要说话,就听到秦珺擎继续说道:“不过要快去快回,这一次靖南王来了京城,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走。
那个粲奇朵现在走了,其实也挺好的,毕竟北边的战况老六没那么容易知道,她的离开也没那么容易知道。
等老六到了京城,这里可能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皇上说的是,可臣现在的身子,长途跋涉只怕不合适,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事……”戚许估计能把那什么北珏大皇女直接斩了……
这话沈书元自然不能说,但说出来的那句已经够了。
毕竟沈书元出了事,戚许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也不是没有过。
“你真觉得张颢林合适?”秦珺擎挑眉问道。
“状元之才,怎会不合适?”沈书元回道。
秦珺擎点点头:“说到底,他爹站得高,于他而言反而不是好事,做事小心谨慎,可离开了京城,可能也有另一番景象。
行,朕再想想,先还不知道粲奇朵如何选呢。”
沈书元从御书房出来,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戚许站在前面等自己。
“直接这么等着,胆子越来越大了。”他走上前说道。
戚许挑眉说道:“不止,我是和梁相他们直接说,你们走吧,我要等清知。
梁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走了,张大人倒是啐了一声。”
沈书元听到这话,晃了晃头:“皇上准备让我们带着张颢林一起去勒多,我拒绝了。”
“皇上只要敢下旨,我就敢辞官,你的身子长途跋涉不可能,而且……”戚许想了下继续说道:“张颢林应该可以的。”
当初他可真的是缠过自己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大人说了什么,所以他才没有再出现。
不过就那段时间的交往来看,他也算得上是个君子,只是有些迂腐,做事过于刻板。
但做派,礼法,学识,都不输清知,也确实有状元之才。
“不过,你们为何都想将他拉进来?”戚许还是有些不解。
沈书元笑了下:“戚郎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你也看出梁相想将他拉进来啊。”
戚许听到此言,宠溺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含笑。
“因为张大人总是在争宠,他其实还真的和储位之争没什么关系,但为了争宠,就一定要和旁人不同。
将他的儿子拉进来,这次的事情,他就必须要花心思去办了,至少不会拖后腿。”
沈书元稍微凑近了一些:“戚郎,我昨晚问过道人了,他说……”
戚许听到他提师父,紧张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我可以,哼……稍有节制就行了……”沈书元模糊地说道。
戚许的耳朵瞬间就红了:“你骗我,师父才不会提及这个。”
他都问过好几次了,想让师父多说点,但师父从没说过。
“对啊,道人不会提,但我会问啊!”沈书元抬头看了一眼:“又要忙起来了,今天真的是万事皆宜,诸事顺遂。”
前面已经能看到宫门了,戚许撇了下嘴:“我等下去趟兵部,仔细看下最近的战报。”
沈书元点点头:“我也要回户部,八皇子冠礼,靖南王入京,这都是大事,马虎不得,不过……我晚上会争取早点回去。”
戚许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同手同脚,只是故作镇静的点点头:“嗯,知道了。”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却什么都没说,直到出了宫门才说道:“戚郎先上马吧,我看着。”
戚许的身子更加僵直,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僵挺着背就离开了。
用完晚膳戚许就没了踪影,沈书元处理了一会文书,就看到于人八来了:“大人,将军让小的来请您过去。”
“他在戚府?”沈书元有些不解,低头看了眼文书,反正也看不完,便直接站起来身。
但他看到眼前之处,是戚府的那个小浴池之后,手指都有僵直了:“戚许在这?”
“是,小的就先去外面候着。”于人八低着头就走了。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浴池这件事他可是想了很多年,戚许这处的虽然小了些,但,但也聊胜于无啊。
他缓缓推开门,只觉得鼻尖布满淡淡的香气,让他瞬间就有些失神。
等走过屏风,看着戚许坐在池中,长发披散,抬眸看着自己,他抬手捂住了鼻尖,只觉得一口气吸不进呼不出。
“道人说的是要节制,你却如此诱惑我?”沈书元张开嘴,终于深深的吸进了一口气,感觉身上瞬间就出了一层汗。
戚许紧张的舔了下唇:“夫君,不喜?”
沈书元此刻想的是,就算今晚死在这,也值了,怎么会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