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确实不差那点钱。”
“哦。”
秦昭煞有介事点点头,“秦某还以为是大人赔不起了。”
裴冽狐疑看过去,“什么意思?”
“如果秦某没记错,大人之前在蓥华街有十个铺子,各个赔钱,后来五千两一个铺子卖给阿姐,阿姐又转手交到秦某手里,自那之后两个铺子每月净赚一百两……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人剩下那八个铺子依旧赔钱。”
秦昭接着道,“按大人独特的经营方式,后来买的铺子若打开门做生意,必然也是赔钱,闲置的确是明智之举。”
裴冽皱起眉,“那两个铺子一直都是你在打理?”
“阿姐没与大人说?”
看到秦昭上挑的桃花眼,裴冽压下心里那股酸劲儿,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本官在蓥华街还有八个铺子?”
“阿姐没与大人说?”
反问式的回答,秦昭一个字不差,又说了一遍,“把生意做成这样,大人就没想过去死?”
“想过。”裴冽冷冷一笑,“可本官总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裴冽知道秦昭在故意气他,但他属实被气到了。
顾朝颜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秦昭笑眯眯站在长廊中间,飘荡的枫叶穿堂而过,衬的那身雪色长衣飘逸如仙。
裴冽像小孩子似的回了一句嘴,“顾朝颜去渔郡收粮的事,只同我讲过,也没告诉你。”
“阿姐并非不想告诉我,为什么秦某不知道,
大人最清楚不过。”
裴冽正要反驳时,秦昭脸上忽然浮出笑意,而后与他擦肩,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轻飘飘的,撞了他一下。
待他转身,顾朝颜与楚晏正走过来。
“阿姐!”秦昭仿佛一只得胜的孔雀,走到顾朝颜身边。
看着站在长廊里,脸色十分不好的裴冽,顾朝颜低语,“你跟裴大人相处的还好?”
“非常好,他也没杀我,我也没杀他。”秦昭这话听的顾朝颜后脑滴汗。
“阿姐,我们回家。”
秦昭忽略站在自家阿姐旁边的楚晏,拉起顾朝颜的手就要离开。
楚晏本能想要拦下来,却听顾朝颜开口,“楚大公子,我明日会去国公府探望老国公。”
楚晏忍住脚步,“一言为定。”
秦昭带着顾朝颜离开,裴冽从长廊里走出来,停在楚晏身侧。
“我不喜欢秦昭。”
裴冽瞧着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本官也不喜欢。”
楚晏不禁侧目,“大人喜欢阿姐?”
裴冽,“……”
“前日换血,大人起初阻止苍院令,后来又为何敦促,大人不在乎长姐性命?”
“我可以叫她恨我,却不能叫她痛苦自责一辈子。”
楚晏收回视线,良久开口。
“你做的对……”
酉时,蓥华街。
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灯火通明的秀水楼在整条街上尤其显眼。
三楼雅室,一身湛蓝色长衣的沈屹稳稳坐在椅子上,难得没有左扭右扭,手里也没有如惯常那般把玩茶杯,十根手指都很老实,狭长眼睛盯住桌案上的银票,想拿又不想拿。
沈屹虽然谈不上智多近妖,但无疑聪明。
什么样的钱可以拿,什么样的钱看着就像是陷阱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对面女子磨没了耐心,“不要算了!”
“要!”
沈屹忽的叩住银票,手却没有往回收,一脸不甚明了求解惑的样子看向对面女子,“你好像……给多了。”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司徒月。
正值锦瑟年华的她,如今已是司徒世家嫡系一脉的家主候选人。
“沈公子可以不要。”司徒月一身青袍,玉簪束发,眉眼间自带英气。
她与沈屹不算初识,当日护城河修筑工程从工部放出来之后,两人曾在一起商量过工程投入跟进展相关事宜,包括利润分配也都说的明明白白,结果沈屹扭头就跟顾朝颜把这事儿给定了。
此刻再见司徒月,沈屹原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生意场上就是这样,你底子不硬丢了赚钱的买卖,怨不得别人。
但司徒月拍到桌面上的银票数额,属实让他震惊。
彼时顾朝颜承诺司徒月一定会把之前约定的纯利给他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于是暗中派人去查司徒月在工程上的用料跟人工,包括日常零零散散的支出,他都查的一清二楚,目的就是在司徒月赖账的时候拿出证据。
为此,赴约之前他已经把所有证据都揣在袖兜里,就等着拍桌子!
不想司徒月拍在桌上的银票竟然有二百一十万两!
其中一百五十万两是成本,五十万两是他该得的纯利,剩下的十万两,他需要一个解释。
“自我接手护城河修筑工程,纯利二十万,分给你一半,有什么问题?”
沈屹,“分给我肯定没有问题,问题是为什么要分给我?”
司徒月搭眼看过去,“不管过程如何,护城河修筑工程是沈公子从工部接下来的,这个钱我给的不冤。”
“顾朝颜那边……你也给了?”
“我只给她一百五十万两的成本,多一个铜板都没有。”
沈屹蹙眉,“你还恨她?”
司徒月扬眉,“恨从何来?”
“是她抢了本该属于你的工程……”
“什么叫本该属于我?”司徒月不以为然,“生意摆在那里,谁有本事谁做,我没抢到是我技不如人,这都要恨,那我司徒月要恨多少人?”
一番话,听的沈屹十分受用,“那你为何不把纯利给她?”
“沈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们没有按照工期交付工程,又以残次青砖代替
上等青砖,罚金总不该落在本姑娘身上吧?”
沈屹,还真忘了。
他从赵敬堂那里打听到,罚金六十万两,前提是他们之前投入的成本也一分都不会给,但会作为奖赏,给到下一任承接者,也就是司徒月。
“罚金的事,顾朝颜知道?”
“罚金的事她愿意自己背下来,所以她只从我这里拿回成本。”司徒月淡声开口。
沈屹点了点头,“算她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