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香草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了无比的惊恐与慌乱,她看向自己的神情仿佛是活见鬼一般,甚至苏香草还有种直觉,对方的眼神中除了恐惧,还隐隐透出某种恨意。
这是个家境不错的姑娘,至少从她的衣着举止来看是这样。在这个人们穿衣普遍还是黑白灰的年代,这个年轻女孩却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大衣底下是一件高领的黑色羊毛衫,下半身则是灰色的毛料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这身打扮在这个年代来说,需要不错的家境以及审美。尤其是在云城远郊的江滩镇上,这身衣着打扮还是很显眼的。
因此,苏香草很确定,她在今天之前,从没见过对方。如果她真的曾经见过这姑娘,哪怕只有一眼,她应该也会有印象。即使是在原主的梦中,她也是从没看到过眼前这人的。
可既然没有见过,更没有过任何交集,那么对方看到她时的那种惊恐与恨意,又该怎么解释呢。
就在苏香草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对方的神色却已如常,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时该有的那样,平静而漠然。这一切,都让人觉得,苏香草刚才看到的对方透出的那种不寻常的神色,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可她很肯定,那不是错觉。
很明显,对方是在刻意掩饰,可越掩饰,就越说明这其中有蹊跷。苏香草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是和原主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那么在今天偶然遇见她后,对方接下来应该会有其他举动。她既然现在还弄不明白,那就不如静观其变。如果接下来的日子什么都没发生,那就说明刚才是确实是对方认错了人,或是她想多了。
春风吹绿了江堤边的树,也吹来了远方的消息。
这天,顾青霖刚开完会,步伐轻快地回去,便收到了家乡的来信。他这会儿心情不错,刚才会后,郑师长特意单独留他谈了会儿话。郑师长问了他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他思路清晰,回答妥帖,郑师长对此很满意,表扬了他几句。此外,郑师长还关心了几句他的个人问题,语重心长地对他道,不要只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个人问题也该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军人保家卫国,也要有个坚实的后方,军功章里有他的一半,也少不了有她的一半嘛。听郑师长的话外音,像是要给他介绍对象。要放在从前,他也许还会考虑一下,可现在的话,他想也不想便婉拒了。
自从他离了婚,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有不少。毕竟,二十八岁的团级干部,可以说是风华正茂,前途大好,他外表又高大英俊,而且和前妻没有孩子,没什么羁绊。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再婚,依然有不少条件好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可那些姑娘,顾青霖一个都没入眼,他觉得,只有易军长的外甥女毕雪,才是最适合做他妻子的那个人。
最近,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巧合,他总能遇到毕雪。他们两人的接触,也比他离婚前变得频繁了许多。从毕雪脉脉含情望向他的眼神中,他能确定她的心意。他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他想找个机会写封信,也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顾青霖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含笑。他撕开信封,漫不经心地展开里面折叠着的信纸。苏香草应该在年前就已经回到了老家吧。不知道她有没有将他们离婚了的事告诉他娘。要是他娘知道了,也许会在信里数落他几句吧。他娘的脾气他了解,她脑子里还有些封建的东西,总觉得他既然娶了苏香草,就该一辈子对她负责。上次他回家探亲的时候,他娘还不忘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虽然他现在在外面有了出息,但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陈世美,还跟他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总之就是劝他早点把苏香草接到部队,最好俩人能再早点怀上个孩子。这些话,他当时口上应着,但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娘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待了一辈子,一个农村老太太,外面的事情她不懂,他向来有主见,不会听她说啥就是啥,他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要是他娘在信里责怪他,他回信的时候解释两句,这事也就过去了。说到底,他是他娘唯一的儿子,血浓于水,他娘还能因为苏香草一个外人,而跟亲儿子生份了不成?再说了,虽然离了婚,苏香草往后没处去,也还是在顾家陪着他娘一起生活,跟从前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即便是离了婚,但一想到苏香草离婚不离家,依然在老家操持家务,照顾他娘,他就觉得即使自己在外面,不能常回去,心里也莫名地踏实。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信上的字迹,一如既往写得歪歪扭扭,一行里能有好几个错别字。他娘和苏香草都不识字,因此每回来信,都是托他的远房侄子小青山写的,这字迹他认得。这小子就不是读书的料,认字总是认半个,顾青霖一看就忍不住笑了。
可往下再看了两行,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娘在信中问他,最近他跟苏香草两个人怎么样,还问苏香草在这边随军适不适应,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好消息。还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