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霜现在还有些意识,她能够间歇性地听到身边的声音。她听到了祖母在哭,她想抬起手,但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赵墨城看着云小霜,心中像是被一刀一刀地划了下来。
“小霜,你要坚持住。”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不好说些什么伤心话,让吴姝也跟着难受。
他思来想去,还是叫来小厮道:“快将吴夫人带下去,好生安置着。”
吴姝摇了摇头,她抓住云小霜的手:“你让我待在这里吧,让我待着吧。小霜这样,我实在担心,我也无法安置下来。”
“可是祖母,你身子骨也不大好,不如先歇着吧。回头小霜好了,自然会去告诉您的。”赵墨城一边操心云小霜的状况,一边还要看着吴姝,也有些顾不过来了。
吴姝不肯答应,她的儿女早逝,已是她心中一痛。若是唯一的孙女都不能陪着,若是云小霜出什么意外,她还不能亲眼看着,那她这一辈子恐怕要郁郁而终了。
此时林纪元也走了进来,他看到吴姝的样子便知道实在伤心了。他怕吴姝伤心坏了,便道:“夫人与我一同去歇着吧,在外面等着。太医来了,我们也好先嘱咐些,不然人太多了,也扰了清净。”
林纪元并不是不心疼云小霜,他知道吴姝和云小霜都很重要,所以两个人都要保证身体。他才让吴姝与他一起到外面等着。
吴姝再不想,但还是和林纪元一起出去了,刚好撞见随后赶来的卢子安与云小雪。
赵墨城离开赵府后,卢子安就拉着哭哭啼啼的云小雪也赶到了酒楼。但是他只看到一屋惨状,云小霜不知是死是活,而云大川站在酒楼的门口发着呆。
云大川见卢子安和云小雪来了,不停地踱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呢……”
卢子安恐是来晚了,他看着云大川问道:“发生什么了?”
“小霜……她……”云大川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直叹着气。
云小雪此时也恍然,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走上前去与云大川道:“父亲……我们被人欺骗了。那武琉璃,恐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云大川的眼睛瞬间失了神,他回想起刚才云小霜那副模样,心中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他不愿意承认,他受人蒙骗,然后给自己的女儿下了毒。
怎么会这样呢……
云大川愣神的功夫,就看着卢子安走到厢房面前。林家二老此时正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吴姝的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泪。两人像是老了许多。
云大川看着林家二老,心中一酸。他这回真是酿成了大错了。
“我怎么会这样呢……”他直直地区膝跪了下来。
林家二老眼见这一幕,心中似乎有了定论。他们看着云大川,眼里有说不出的冷。
“云大川!”吴姝咬着牙喊出了他的名字。
云大川并没有什么反应,人像是傻住了。
卢子安见两位老人蹒跚着脚步,虽然不忍告诉他们真相,但还是拉着云小雪走到两位跟前。
“二位,实在对不住。家妻与家父,给你们添了天大的麻烦了。”卢子安叹了口气,“云小雪,你说吧。”
云小雪还在抽泣:“父亲与我……被一个叫武琉璃的姑娘蒙骗。她说看不惯云小霜亏待父亲,于是给我们出主意,说给我们一个药,给云小霜服用。随后让父亲再给她解药,云小霜就会对父亲恭敬起来了……”
林纪元听了这话,气得手抬了起来,想要甩到云大川的脸上。但是多年的教养阻止了他,他只好直拍腿道:“这种话……这种事,你们也竟然也信,竟然也做得出!”
吴姝泪眼婆娑:“你们……倒也不是没有文化的乡村野夫,怎么如此盲目!害我的小霜……”她说着就哭了起来,余下的话也没说出口。
林纪元见这里乱成了一团,心中烦闷,便招呼来了小厮:“把云小雪和云大川给我关到柴房里去!”
“是。”小厮们将云大川架走了,而云小雪也乖乖跟着离开了。
卢子安见此,并未阻拦,反倒是安慰起了两位:“不知小霜现在如何了,只是二老不要过于担心,先去休息着。小霜她……自有她的福气。”
“你还算是明事理。”林纪元心力交瘁,也不愿再与卢子安说些什么,便扶着吴姝回到另外一个厢房休息。
赵墨城见房间清净了许多,太医没有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和云小霜说话,这样防止她就这样睡过去。
“小霜,你要坚持住,一定不能睡过去,知道吗?”赵墨城看着她半开不开的眼皮,也知道她在强撑着身体,心中的疼痛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小霜的手放在赵墨城的手心上,他能感觉到她的手似乎在变凉。他一时间不能自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将她暖回来。
“小霜,你听着我说话。”赵墨城轻轻俯下身,“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摘草药。陪你研制药品如何?说不定,咱们还能开个大药铺呢……”
云小霜没有回应,她喘着微弱的气,眼皮半睁不睁的。
赵墨城得不到回应,他痴痴地看着她:“小霜,你一定要挺住……”
小厮拿着玉佩去寻太医的路上,突然被一行人截了胡。
“你们是何人?”小厮的马被拦住了,他看着面前的一群人,不像是什么好人。
这群人不说话,只是挡住他的去路。小厮着急得很,一时也恼火起来:“让开!”
他们还是不说话,小厮没有办法,只好叫另外一个人回了头,请了赵府的兵,这才一路安然地请到了太医。
太医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行人围着云小霜诊治起来。
云小霜还剩一丝余力就是为在此刻用的。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张开嘴:“连翘……”
赵墨城发觉她似乎有出声,推开她面前的一行人,凑到她面前:“小霜,你说什么?”
“连翘……”云小霜又重复了一遍,她感觉她的眼皮越发地重,几乎都要抬不起来了,“白头翁……青黛红藤……”
她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中了什么毒,所以她在用最后的力气来提醒太医们。
太医们也竖起耳朵听得仔细,断断续续中,有个太医明白了云小霜的意思,赶忙给她又诊断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太医们听从云小霜所述的药材,迅速找出了方子。
而此时,云小霜也体力不支,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赵墨城看着心慌得不行,像是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他却抓不住一般。
“你们定要全力以赴,救治小霜!”赵墨城插空说道。
太医们一时又是针灸,又是防治的,忙的脚都不沾地了。
“自然会的,烦请您放心。”太医回了赵墨城的话,随后又开始讨论起来,“金银花再加一分,其他的药量各加一分,快去抓药。”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太医拿着方子匆匆赶了出去,他分毫不差地配好了药,随后就赶跑到小厨房仔细煎熬了起来。
房内还是火烧火燎地治着病,太医们用尽毕生所学,想方设法,总算把云小霜维持住了脉搏。
但是此刻最重要的就是云小霜所说的那份药,如果能当即服下,就不用吊住这个口气了。
但是中药煎熬是需要时间的,太医们忙活了半个时辰,药终于送来了。
好在这口气保得好,云小霜也能及时把药服用下去了。
“太医,这下如何?”赵墨城看着云小霜服了药,紧张地问道。
太医皱着眉头把了脉,随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应该没有危险了,还需要静养观察一下。”
“那就好。”赵墨城舒了心,但他没有停歇,而是亲自到林纪元和吴姝休息的厢房。
二人听到门外有动静,心中就紧张起来,没成想看到了赵墨城。他们赶忙问道:“小霜怎么样了?”
“祖父,祖母,二位可以安心了。”赵墨城也不废话,只想叫两位老人安心,“云小霜已经没有危险了。”
“那……那我们现在能去看她么?”吴姝捂着心口问道。
“暂时还不成,小霜她需要静养,待太医问诊能看望时,再去为妙。”赵墨城如实道。
林纪元一边安抚吴姝,一边说道:“好,人没事什么都好。夫人,你与我且先歇息着,想必还有事情要我们处理。墨城要照顾小霜,我们替他好生照料此事。”
“好,好。”吴姝像是缓了过来,她轻轻喘着气,“怎么都好。墨城,你且去看着小霜吧,若有什么事,第一时间与我们联系就是了。”
“自然。”赵墨城点了点头,随后就回到了小霜的房间。
云小霜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若不是她的胸前有微弱的起伏,恐怕他都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
他坐在云小霜的身边,看着她安静的面容,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