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沉疴尽除
是日清晨,姜愧便装扮做虔诚祈奉的鞑子,便于查探浮岛情况,特别是进出浮岛的轻舟,确保浮岛石塔内夜间并无千夫长坐镇。
铁蹄伍头徐老狐遵照上官陆军令,安排伍下几位军士携火狐皮流连于河湾易市内,名义上用以交换帐主所求之物,实则却是不动声色将火狐皮出手以换取马匹、肉干、兽油等紧需之物。
长林伍在孙大枪的吩咐下依次轮番将帐下马匹拉出去,明修栈道恩渡陈仓,借助放马的名义将打量交换而得的马匹放于撤离必经之道。
谢秃子大清早又拎几坛子夏酒,以拜谢的名义进入阿古达毡篷包内,费尽口舌用尽心思哄骗阿古达套取浮岛上一切隐秘,特别是确认今日祭血兄弟的儿子会离岛。
上官陆众人大大小小十三座毡篷包内,几日来放在火架上炙烤的羊羔子被转移到毡篷外成为一种防护措施,羊羔换成小铁锅,将所有搜罗到的肥油切成大块丢入锅内熬制羊油,倒入酒坛子的羊油与火金草草叶所制液体进行充分搅拌后灌入特制皮囊子内,做成血狼特有的油膏。
自天亮之后,上官陆便一直没有得闲,事无巨细安排布置下去之后,带着两伍军卒开始炼制独属于血狼边寨的霹雳弹,虽手上始终没有停歇,上官陆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营地内两伍军士出出进进行色匆匆,但他所期待的那两个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谢秃子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祝酒词接连不断从无重样,不仅将阿古达喝的高兴,还巧施妙计让阿古达将他的血祭兄弟也给请了过来。
阿古达毡篷内杯盘狼藉,三人推杯换盏酒性正酣,每至兴致便会纵声高歌,猛一抬头用醇香的酒液灌个满嘴一口吞下,感受着自胸腔传来的烧灼感,脸上满是陶醉,双手捧起羊肉将脸埋进去,血盆大口张开塞满羊肉,狠狠撕裂下来,胡乱咀嚼后生生吞咽下去。
“老兄弟,斯克多今夜就、就回来了,你也是他的阿布,该喝他一碗酒去。”说话吞吞吐吐满脸潮红一口酒气的老牧人正是阿古达的血祭兄弟。
“草原有草原的规矩、规矩,老狼就该独身离去流浪于草原,等待真神将临,我,阿古达、阿古达,鹰翎部最年轻的勇士,记住,是最年轻,不需要你的怜悯。”阿古达眼神有些迷离,说话也不太利索,看向血祭兄弟的目光中却充满怒意,似是极为抵触斯克多成为他的儿子,在他身死后奉送尸骨进入草原深处让灵魂追随真神的人。
“阿古达,你这个霞日草原上有名的驴,孤独的羊迟早会进入狼的肚子,还真以为自己是那翱翔在天上的鹰,说你是老灰熊都是看得起你,我的斯克多必将是鹰翎部最耀眼的那支鹰翎,迟早会成为鹰翎真神守护祭祀。由他为你送骨,鹰翎真神必定会亲自接引你的灵魂,否则,灵魂遭到鹰翎真神的唾弃,沉沦九幽遭万世折磨不得转世。”阿古达血祭兄弟直接站起身来,用手中啃过的羊骨指着阿古达高声厉呵道。
“靸塄科尔多巴,你敢诅咒我阿古达,勇士的尊严不容挑衅。”阿古达说着便挥动手中的食匕向自己血祭兄弟划去,动作看似狠厉毒辣却软绵无力,迷离的眼神不见丝毫杀意。
“铛、铛、铛。”
阿古达手筋尽断无缚鸡之力,干脆利落的挥刀不过是样子货,三次挥出的食匕都被靸塄科尔多巴尽数当下。
“阿古达,疯也疯够了吧。”靸塄科尔多巴高声怒斥。
“老灰熊,喝酒、喝酒。”看够热闹的谢秃子适时拉开争执不休的两人,端着酒碗劝阻道。
鞑子眼中,美酒是仅次于真神的存在,美酒当前任何恩怨情仇都能暂时放下,何况两人本就是血祭兄弟,几碗美酒下肚,又变成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谢秃子高举酒碗再次说着换了花样的祝酒词,仰着脖子一碗烈酒直接灌下喉结涌动一口吞下,豪迈而直爽,惹得阿古达和他血祭兄弟哈哈大笑,迷糊的双眼已经看不到谢秃子袍子上流淌的水线。
一碗酒、一句话,谢秃子开始不动声色打探军情,在酒精的作用下,阿古达及他血祭兄弟两人完全失去防备,大量鹰翎部真神承祭浮岛相关的隐秘被他们当作夸耀的资本诉于谢秃子。
酉时,谢秃子一摇三晃步履蹒跚离开阿古达毡篷,腥臭的酒气惹来四周鞑子的哄堂大笑,不知跌倒多少次才艰难返回毒牙部营帐。
进入毡篷,谢秃子立马换了一个模样,尽管满脸潮红一身酒气,说话却是言辞清晰条理分明:“阵总,阿古达血祭兄弟今夜确实会离岛返家,通过阿古达已经确认,河湾大概会在申时向浮岛真神奴隶送去一批美酒。”
“好,易市内只有一个酒家。秃子,可探听到与千夫长相关的情况?”上官陆听过之后低声问道。
“石塔内千夫长已经在申时前离开浮岛,本该登岛守护石塔的另一位千夫长尚为返回霞日草谷,今夜浮岛上只有那一支百人队。”谢秃子笑着说道。
上官陆上前拍了拍谢秃子的肩膀,看着他已经被酒水浸透的袍子,轻声吩咐道:“好了秃子,辛苦你了,下去换身衣衫歇息会儿吧。”
“谢阵总。”谢秃子见礼告退。
“秃子,若你不愿,登岛前随时可找我。”毡篷内传来上官陆关切的声音。
谢秃子头也不回,坚定回道:“阵总,戍边军卒注定一死,何所惧之。”
河湾岸边,姜愧收敛气机紧盯着河中心的浮岛,一刻也不敢懈怠,定时将军情由两伍军卒传回毡篷。
亲眼看着石塔内走出一个壮年汉子,气血澎湃生机旺盛,明显就是先天实力的千夫长,在真神奴隶的恭送下离开浮岛。
大量装满美酒皮囊子漂浮在河面上,被浮岛上真神奴隶一一打捞,看着那熟悉的酒囊子,姜愧欣喜不已,起码当前一切进展颇为顺利。
夜色落下,高亢、热烈、杂乱的祝酒词伴随着诱人的肉香与酒香自浮岛上飘散过来。
浮岛上的狂欢与庆祝让苦守一天的姜愧彻底安心,按耐着情绪上的激动又硬生生多留了近一个时辰,这才起身返回。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铁蹄伍徐老狐、长林伍孙大枪、姜愧接连进入上官陆毡篷内,各个情况经三人之口汇总于上官陆。
一张一尺见方绘写地形图的兽皮平摊在地面上,上官陆爬伏着身子,几乎要将脑袋伸进这兽皮中,随着眼神的移动,不断向三人询问,开始确认细节。
“老狐,浮岛西端淤沙如何?”
“阵总,弟兄们无法下河,不确定具体情况,依各人探查可知确实有大量淤沙,具体到底有多少,不过应当不少。”
“大枪,筏子如何?”
“阵总,皮囊子已经缝制完成,合共十六个。”
“老狐,马匹情况如何?”
“依阵总之令,十三处地点各放置二十匹,特别是河对岸足足六十匹最彪悍雄壮的长飙马。”
“长枪,火油囊子情况如何?”
“已经晾制完毕。阵总,职下有一惑,混合兽油所制少许火油,当真可用?”
“无妨,可用。秃子,可探知今日离开浮岛有多少人?”
“阵总,具体数目无可得知,约在十人之上十五人以下。”
“就依十五人来算,全是在河湾易市内,居何职?可否确认百夫长离岛?”
“阵总,全部都在河湾易市内,百夫长确认离岛。”
“姜叔,再详细说说浮岛进出情况吧。”
“主子,浮岛位于河水中央,北地荒芜逐水草而生,因此鞑子对于水甚是敬畏,更不会轻易下水,进出浮岛完全是利用浮岛西侧经年淤沙,河水浑浊掩盖沙道,自河面上是看不到的只能入水后摸索试探行进,不过经这几日查探,已经大致记下沙道大概位置,可供我等登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