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远有些受不了蒋瓛那赤裸裸的眼神,冷笑道:“消息我已经透露给你了,怎么安排,你应当明白。义父劳苦功高,又与淮西勋贵关系密切,不是那般轻易就能够扳倒,如何去做,该是你忙活的时候了。”
对此,蒋瓛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从未小看过凉国公。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凉国公能够一路走到现在,自身也是有一定本事的,否则换个草包来,也上不得凉国公这个台面。
他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计策,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就足够了。”
“呵,希望你不会弄巧成拙。”
野心家的密谋到此结束,蒋瓛目送蓝远离开,随即摸了摸下巴。
“如果让凉国公知道,他的命运就把握在两个小人物手中,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真是让人期待啊。”
《明史》中,有关蓝玉被杀的记载,乏善可陈,仅仅一句:二十六年二月,锦衣卫指挥蒋瓛告玉谋反,下吏鞫讯。
似乎,一位战功赫赫的朝廷勋贵,凉国公蓝玉就像是小鸡仔一样,说下狱就能够下狱了。
实际上,朱元璋为了诛杀蓝玉,花费了不少工夫,进行了缜密且周到的安排。
早在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
首先,朱元璋召回了包括晋王朱棡在内的多位藩王,如楚王、周王等,面授事宜。duqi.org 南瓜小说网
相对于功臣宿将,朱元璋显然更加信任自己的儿子,有此安排,并不见得奇怪。
在这一段时间内,他下达给晋王朱棡的旨意,多达数十份,内容大多与蓝玉案相关。
其次,则是大肆恩赐和召回旧部,这些人和以蓝玉为首的新勋贵关系不大,可以说是朱元璋的基本盘之一,绝对的忠诚,不会背刺。
即便是如此,朱元璋也并不放心,特意将兵权直接交给了晋王朱棡。
《太祖高皇帝实录》中记载:洪武二十六年二月,丁丑,上命晋王总宋国公冯胜等所统河南、山西马步军士出塞,胜及颍国公傅友德、开国公常昇、定远侯王弼、全宁侯孙恪等驰驿还京,其馀将校悉听晋王节制。
做完以上这些准备之后,朱元璋才悍然举起了自己的屠刀,矛头直接对准了凉国公蓝玉。
正是因为朱元璋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凉国公蓝玉才会在死亡逼近之时毫无作为,只能够引颈就戮。
甚至在蓝玉被杀前的洪武二十六年春正月,朱元璋还下令赐总兵官凉国公蓝玉钞五百,锭文绮二十匹。
如此缜密的安排,无论是谁,恐怕都无力反抗,更别提蓝玉这等鲁莽武夫。
朱元璋就是明明白白的使用实力,一路碾压过去,丝毫没有给蓝玉折腾的机会。
因此,凉国公贵为朝廷公爵,淮西勋贵中实力最强之人,也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更别提之后被杀的那些侯爵,几乎都是手拿把掐,朱元璋旨意一到,人头落地。
蒋瓛回到毛骧身边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并没有隐瞒之意。
他是一个识趣的人,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隐瞒一部分消息,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凉国公终究不是他能够招惹的人物,万一在里面陷得太深,蒋瓛非常担心,自己也会沦为马前卒,被无情的消耗。
他可不相信,毛骧会为他费心费力,无非就是一个好用的手下罢了,锦衣卫还在,毛骧就不会缺少走狗。
蒋瓛言明之后,毛骧眉头一挑,冷笑道:“看来凉国公果然是活腻歪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太子殿下身上,实在是不知死活。这件事情,你要严格保密,切不可胡言,否则人头不保!”
“属下明白。”
蒋瓛没有多说什么,态度很是谦卑端正,这份姿态无疑让毛骧很是受用,道:“如果这一次彻底扳倒了凉国公,你当居首功,飞黄腾达,也不是没有可能。”
“卑职不敢,如果没有大人提携,卑职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军卒。这一次凉国公之事,全靠大人指挥有方,卑职不过是在其中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换另一个人,也能做到。”
“不居功,不自傲,你很不错。”
毛骧笑看了蒋瓛几眼,对于这种属下,他也很是喜欢。
不仅好用,说话还好听,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至于蒋瓛有没有异心,毛骧并不担心,他自信能够压住一切野心勃勃的下属。
得了最新的消息,他自然是要进宫面圣,将情况告知,等待陛下的旨意。
事情涉及到了太子,毛骧可不敢擅做主张,万一真的出事,那可是要掉脑袋……不对,夷三族的事情。
很快,毛骧进宫,中途遇见淮王朱允炆,跪下行礼后,又偷摸瞧着朱允炆离开,心中不免感慨。
几月前,淮王朱允炆尚且还是争夺储君位置炙手可热的人物,奈何时局易变,陛下的心思,任谁也没有猜到。
如今朱高炽殿下被立为皇太孙,也算是彻底绝了朱允炆的念头,难怪其面色冷淡,没有以往那种温润风范了。
内心里感慨几声,毛骧也没有耽搁,径直往武英殿赶去,入得殿内,就见朱元璋正拿着一本奏疏,眉头微微皱着,显然不是一件寻常之事。
他入得殿内,恭敬行礼,道:“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什么事情?”
朱元璋手里拿着的正是自西安八百里加急来的奏疏,他看了一小半,心中已经有几分不喜。
眼下毛骧来了,他放下手中奏疏,揉了揉眉心,问道。
毛骧不敢耽搁,将奏疏上呈,道:“陛下,事关凉国公,微臣不敢迁延枉顾,这才急切求见,望陛下恕罪。”
“看来你这边也是事情不小。”
朱元璋命黄狗儿将奏疏呈上来,放在桌案上,又道:“二虎,你去将太孙找来。”
“是,臣这就去。”
将烫手山芋送出去,毛骧心中松一口气,领命出了武英殿,很快就找到了正在文华堂学习的朱高炽。
当然,不可避免的被刘三吾这帮文臣嫌弃,如果不是有陛下的命令,他连文华堂都进不去。
朱高炽听闻是皇爷爷召见,心中疑惑,但依旧文质彬彬,歉意道:“刘师,学生先去了。”
“国事要紧,殿下只需记得回来完成课业就行。”
对于刘三吾念念不忘课业之事,朱高炽已经习惯,走出文华堂后,他才问起毛骧,道:“皇爷爷这般急切召见,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