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快马冲到了城门之下.手里的长枪在马上施展起來.居高临下.将那守门的几十个官兵杀的东倒西歪.事到此时.大意不得.也手软不得.史进一枪上來便将一个瞧着他瞪大双眼.一副不可不可思议的官兵当胸刺穿挑将起來.甩到一边连带撞到两个官兵.而与此同时史进借着马匹快速的冲击.将前面挡路的七八个官兵.一连串地装飞出去.一个个在城门墙垛上撞得头破血流胸骨折裂.而剩下的七八个官兵.还沒有在这突如起來的意外中缓过劲來.只见马上那人一勒胯下的快马.那马一声响亮的嘶鸣.两蹄腾空的瞬息.马上那精锐的汉子一挥手里的长枪.指东打西.一招连刺过去.枪影眼花缭乱之后.那几个官兵的前胸突然都爆出了一捧一捧的血花來.四下飞溅.像是整个人从心脏的地方爆炸裂开了一般.
就在这不到半刻的功夫.下面守城的官兵都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而城上的官兵还沒有赶下來.史进已经和白胜自己将那城门打开.等官兵们追杀下來的时候.史进和白胜在就披着厚重的夜幕.冲进了粘稠的黑暗中.绝城而去.只留下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越來越远.守城的官兵瞧着地上东倒西歪死去的官兵.再瞧瞧那两人早就跑出好远连影子都瞧着.不禁相互对视一眼.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万幸着自己沒有早一步冲下來.
史进带着白胜从西门冲出來.一路上马不停蹄.离开官路朝着南方一口气奔出了五十多里.直到出了益都的地界.在一个小村庄旁边.史进和白胜才放慢了马速.一面歇歇马匹.一面也两人也歇歇心.史进和白胜信马由缰.慢慢走到了一个山脚下的破庙前.这夜无月.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瞧见那破败的庙外是一带残破的墙垣.白胜勒住了马匹.朝着史进轻声说道:“大哥.等我一下好么.”
史进看看白胜.点点头.
白胜翻身下马.提着身后绑着的那两个被血浸透的包袱跨进了那坍塌了一般的院门.史进看着白胜那副沉重的模样.看着白胜一步一步像是奔赴死亡.有种“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史进虽然不太懂白胜内心的感情波澜.可是.却也在无形中被白胜无意间散发出來的悲戚所感染.史进多想去拍拍白胜的肩头.多想去告诉他.天地大.留与男儿闯.路还很长.一切都会过去的.
史进的话.在心里说起.再也心里消去.白胜不会听到.可是.有史进在身后白胜就不会害怕.他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黑暗的破庙里走去.手里两颗滴血的人头在白胜的手里.越來越重.加上自己那颗疲惫迷茫的心.一切都变得无比压抑.眼前的破庙.被风吹破的窗纸带着破棉败柳般的蜘蛛网.在凄冷的夜风里摆动着.像是招魂幡一般地向着白胜.引领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庙门去.
白胜走的近了.才能明白.这里竟然是一处破落得土地庙.庙门不知被什么人踹倒.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斑驳掉漆的门上.分分明明地印着几个脚印.里面太黑.白胜瞧不分明.只是此刻颇有些心灰意冷的他.在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的折磨太多的**.一切都失去了往昔的模样.他心里已经沒有了害怕.也沒有了对未知的恐惧.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白胜一步一步摸索着朝前面摸索过去.在一个四方的东西挡住了他去路的时候.才停下脚步來.再一摸索.只觉得上面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土.不必多猜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供桌.白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两颗人头沉沉地放在桌面上.白胜将包袱解开來.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味顿时充斥在了这破败的土地庙里.白胜隐约看的见面前那黑影绰绰的一个土地爷的轮廓.白胜有些迟暮地顿在原地.双目涣散.空洞地望着前面无尽的黑暗.顿了半晌才有些犹豫地换换开口道:“金枝.俺……俺给你杀了那两狗贼了.”
“知府那狗官沒有欺负你吧.你……你现在一定很怕吧.都是俺不好.如果俺不去赌那最后一次.你就不会跟着我受罪了.在牢里.沒少让你受委屈.那个折磨你的官营.俺亲手将他杀了.那知府.俺也一并砍了狗头來.俺……知道这样不能解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仇.可是……都怪俺.沒本事让你过上好日子.要不是俺兄弟史进來救.只怕.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你别怕.那知府的头我放在这里了.他不会在回去了.俺……本想着带你一起走的.可是.來不及了.俺不知道你在府衙的哪里.哪里把守森严.俺沒有去过……不是俺怕死.为了你.俺死一百遍都愿意.可是.今日俺的命是史进大哥救出來的.俺不能带着他去送死……不过.你等俺.俺保证.俺有一天.总会回青州去接你回來.”
“俺……也向你保证.会有这么一天.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用在偷偷羡慕王老板家那婆姨又副金链子.到时候.你穿金戴银.想要多少.俺就给你多少.俺让你一辈子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
“你要相信俺.俺那兄弟本事通天.一定会有法子的.咱们会有重聚的一天.你相信俺.”白胜说道这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方才话语里的柔声去了大半.却多了三分敬重地说道:“土地爷.俺以前不信你.是俺好赌.靠的不是锄头不是地.而是色子和运气.可是.俺这人实在.今日沒有什么好供奉的.只有这两颗狗头.权当是一片敬意.俺白胜从不求人.只望您显显灵.俺想让俺那婆姨知道.俺回接她出來的.俺说话一定算话.”说罢了白胜就此拜了三拜.
白胜暗暗地呼出一口气.颇有失意之色.接着白胜缓缓地站起身來.悠悠荡荡的转过身來.正要跨出门來.突然只听得背后一声快刀出鞘的呼啸.
白胜这前脚还不等跨出门槛边上.只见史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庙门之侧.一把将白胜前襟抓了往庙门外面一扯.紧接着便挺着手里的长枪闪身挡在了白胜的身后.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当的一声刀刃相磕的金鸣.史进横着的长枪上.枪杆多了一处细小的缺口.
而在那庙门的黑暗里.却隐约闪出一个幢幢的黑影轮廓來.史进分神听见白胜已经退到了院门下.而在这狭小的庙门中.史进也施展不开长枪.当下脚尖发力.用力一点身子在后侧的瞬息.长枪一抖.一个长蛇出洞朝着那人戳杀过去.
那黑影中的人侧过半个身子.挥起刀刃來挡在身侧.避过了那记长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脆响.史进这一招使罢.双脚已经踏在了庙门外一步有余的地方.史进这一枪刺过.间那人并沒有往后退却.反而是大着胆子侧身避过.这一下让史进心里由方才突兀的担心.瞬时间觉得还有那么点意思.当下便一抖长枪.打出一记枪花.朝着那黑暗中又快速地刺了一枪.只听得又是一声刀刃相克的金鸣.
自古以來就有血丝诊脉一说.虽然史进沒有见过.也不晓得黎百草有沒有这般本事.但是.此刻的史进却拿手里的长枪当做那悬丝.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细心地感受着由枪神穿到双手上的震感.细腻地捕捉着不同的感受.大致地猜出了那黑影的站位.也猜出了那黑影人用來抵挡的招式.史进三招两招摸索透了那人.于是便打出了一连串不带停顿的刺杀.在那一声金鸣还沒有落定之后.史进便紧接着一记刺杀.一下左一下右.一会直指头颅.一会儿直刺下盘.那人扭七转八不知怎地既不往前走一步也不往后退一步.只是留在原地.七手八脚百折不挠地抵挡着史进的进攻.
史进这一枪一枪.虽然招式简单.可是.出枪的速度已经越來越快.这寂静的夜里.嗖嗖嗖嗖.全是长枪的呼啸之声.而此后便是一声紧跟一声的刀枪争鸣.史进杀的越快.那人就越仓皇.出刀也就越狼狈.到了后面.竟然有些力不从心.可是.这人不知怎地就是不肯往后退一步.
史进也感觉出了这人气息越來越沉重.刀法也越來越错乱.可是.眼下却依然拼了老命的抵挡着.这人固执到死的心.让史进瞧在眼里.不禁有些乐了.这年头恃才傲物的人是有.可是.却不见得连死都不怕.依然在这刀口上挣扎.
史进觉得玩的也差不多了.不想纠缠下去.里面那人想必也沒有恶意.不然就不会这般止步不前地光是抵挡了.眼下虽然刀法凌乱不堪.可是.能抵挡挡的住史进这几招连刺.也决然不是个三流货色.于是.史进再最后一记刺杀之后.忽然变化了枪法.抖出一个枪花來.史进故意手下留情.将那枪头让过.用强身打在了那人的臂膀上.听着里面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刀刃落地的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