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看一眼朱老爹,又转向方维说道:“朱老爹的意思是,如果尊上带着黄姑娘强冲硬闯的出去,镇上众人只怕没人敢阻拦尊上。这样一来,竹石小屋之诫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方维笑了:“如果我强要离开,只怕没人能拦得住!只是咱们素昧平生,又因弯刀而结缘,我因此绝不愿跟诸位心生罅隙,起了冲突。”
众人急忙回答:“尊上神武,如果尊上真要离开的话,又有谁能拦得住尊上呢?”
“诸位请放心,即使我要带着黄姑娘离开这里,我也绝不会强闯硬冲,更不会伤害一个族人。如果违背此言,我甘愿陪着黄姑娘在竹石小屋里多待一百天!”
众人惶恐着低头回道:“多谢尊上体恤!既然尊上执意要陪着黄姑娘,那我等只好从命!”
方维上前握住黄娥的手,向众人朗声道:“现在,就烦请诸位带我们去那竹石小屋吧!”
竹石小屋实在是称得上名副其实,通体由山石堆砌而成,房顶子上用竹枝竹叶覆盖,凉风嗖嗖,冰冷生硬,仅仅能遮风挡雨而已。
这座十平方米不到的小石屋,孤零零得兀立在镇子最南端的荒僻处,屋后几十米处就是流经的水塘。
苏家塘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均极少涉足,就是那些撑船的汉子们也很少会行到这里。
远处的山坡上已安排了三五成对的村民来回不停的巡走。大敦和二敦守在屋后,二牛和三虎,两个眼明心亮的黑衫精干汉子驻扎在屋前。
这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看管住竹石小屋里的人。
这样精心的安排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这里地荒人稀,孤零零立着的竹石小屋显得异常扎眼,不管屋里屋外的人,只要有任何轻微的举动,都会被四周逡巡的监管者瞧的一览无余。
况且,镇子的两个出入口,还安排有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查把守。这样的情势下,方维和黄娥又怎能兵不血刃秋毫无犯的从这里走出去呢?
此情此景下,不光是方维和黄娥对视着苦笑,就连田巴迪也在心里暗笑,苏家塘这样的安排简直是小题大做。
石屋中央的地上只放着一张木板,此外别无他物。
黄娥皱着眉气愤道:“这里怎么只有一张床板呀?这让人怎么睡觉?他们还真把咱们当囚犯对待了!真是可恨!”
方维劝她道:“黄姑娘!既来之则安之!从咱们决定来苏家塘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此行绝不会顺利!”
“你事先都猜到他们会对你不利,你干嘛还挺身犯险,跟着他们回来呐?”黄娥不解地噘着嘴。
方维呵呵笑了:“如果不跟他们回来,我又怎么会了解到弯刀的秘密呢?”
“可现在咱们已经探知了弯刀上隐含的秘密,却又能怎样?我们连苏家塘都走不出去,还能奢望着去探宝么!”
“哈哈哈!想离开苏家塘倒不算难事。只是即使我们重获自由,我却也不想去寻找算端王的宝藏!”
“为什么?我们吃尽了苦头才终于查明宝藏的方位,你却要轻易的放弃?方大哥,你可把我搞糊涂啦!”
“之前我跟大家伙说的都是实话,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历史变迁,那笔宝藏只怕早已被人盗取了!”
“那你就不想去试着找找看吗?万一它一直没被人发现,还完好无损的在地下埋着呢?”
“真要那样的话,那就更不能轻易去探寻挖掘啦!”方维的表情变得严肃。“黄姑娘,你想过没有,如果算端王的宝藏有一天真的被发现,那可是石破天惊的轰动事件,只怕这个世界都不会平静了。”
黄娥笑着反问:“不平静又能怎样?方大哥,你忘了么,这个世界何时又曾平静过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宝藏出世,就意味着又一次大纷争的开始,到时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因此而送命!我可不想成为这场纷争的始作俑者。”
“方大哥!我明白了,你是不想看到人们因为贪婪而白白送命,所以你才不想再去探究宝藏的具体埋藏地点。”
方维没有回答,却满含赞许地笑了。
黄娥冲着方维竖起了大拇指:“方大哥,你真是仁心仁义,从遇见你的那时起,我就觉得你不会是贪财好色的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方维冲她做了个鬼脸:“哈哈!黄姑娘,你可把我捧得太高啦!其实谁又能不喜欢财宝呢?只是我知道,做人得知足,我做生意赚的钱也足够我花了,我又何苦冒着生命危险去异国探宝呢?除非,”
“除非怎样?”黄娥好奇的问。
方维认真道:“除非给我一个全力而为的理由!”
黄娥睁着一双俏眼看向方维,心中却在暗想,方大哥本来也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平素生活条件优渥,此刻却甘愿陪着自己被困在这个清冷孤僻的石屋子里。
想及此,她心里愧疚翻涌,难过着道:“方大哥,对不起,让你陪着我受委屈了。”
方维笑道:“本来就是我执意要来苏家塘的,哪里又能怪得着你。再说,有你这红颜知己陪着我,**添香夜读书,这是多少读书人都求之不得的妙事呢!”
黄娥转忧而笑:“方大哥,真亏得是你!我们都被人家困在这间破屋子里了,你却还能开得出玩笑!”
方维道:“只要有书相伴,石屋便也能看作是舒服惬意的家宅。等会儿我叫他们把那些书籍报刊都搬到石屋里来,烦乱时看个书解个闷总是有好处的。”
“方大哥,我们真要在这里呆上一百天吗?”黄娥望望墙角的木制圆桶红着脸道,“不让咱们随意出门,那,那上厕所怎么办?”
方维看着她笑了,伸手指指木桶道:“你不是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黄娥呶嗫道:“可是,屋里这么小,咱们俩。。。”话没说完,就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方维思忖道:“这屋子本来就是给一个人准备的,一个人住倒也自在,只是谁能想到如今是咱们两个人一同住进来,也难怪会觉着不方便。”
“方大哥,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想回家。”
方维眼望石墙沉思道:“之前我要他们帮我买书,那些书买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吧!”
“方大哥,现在你还在惦记着那些书么?一会儿让他们给你取过来便是了。”
“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黍!我还真是离不开那些书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看纵使把世上的书都搬来这里,可石屋终究还是石屋。”黄娥嘻笑着道。
“也许你说得对。可万一那些书里有能帮着咱们逃出去的妙计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方大哥,你是不是在这里待得傻了。”
黄娥听到方维这样说,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因为被困在这里焦虑过度而说出如此的昏话。
“我计算着,这两天也该有消息了!”方维自言自语道。
“方大哥!什么消息?你在嘀咕些什么呀?”
方维微笑着摆手道:“先不去想了。山人自有妙计,你方大哥既然带你来,就总有办法带你出去。眼下,能有书读就是最好的安排啦!”
方维说的没错。
陋室石屋,禁足闭户,此情此景下,除了读书来遣怀解闷,努力捱过无助的日子,旁的又能做些什么呢?
方维和黄娥的晚餐被按时送到。送饭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女和二女。
见了方维,姐妹俩情绪依然很是激动,眼神里还掺杂着久别重逢般的惊喜。
看着方维大口的吃着晚饭,大女的眼里忽然泛起泪花,他哽咽着道:“尊上,你这又是何苦,何苦受这样的罪。你本该在你尊贵的床上安睡,被我们俩精心服侍着,却怎么非要陪着她在这竹石小屋里受苦。”
说着,大女怨恨的瞥了黄娥一眼。
“方大哥乐意陪着我,你又吃的哪门子醋?你若想来这破石屋日里夜里陪着你的尊上,你就来呀,我才不会介意!”
黄娥抢白一顿,也不再理她,把手里的碗筷一放,走到屋角的石头缝隙处,无聊的朝外张望。
方维几口吃完了碗里的素食,对大女感谢道:“吃好了,你快些收拾好碗筷,回去吧!”
屋外,二女也刚把大敦二敦兄弟和二牛三虎吃罢的餐盘收拾好,和大女相跟着,各自提着三层高的笨重红漆食盒,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走远了。
夜半时分,墙上点着的蜡烛燃尽了。
屋外值守的三虎见着石屋里烛光熄灭,他走近屋前出声问道:“尊上还在读书吗?我拿了蜡烛,需要我帮尊上点着吗?”
方维紧靠石墙坐着,他放下手里还没看完的书,轻声道:“不必了,我也要睡了,蜡烛等白天再拿给我吧!”
“好的,尊上!您也早些休息吧!有需要请随时唤我!”三虎答应着退了下去。
平摊在冰冷地上的厚厚书报就是方维的床榻,方维刚要合衣躺下,忽听黄娥轻声问道:“方大哥,我方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