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宾馆的院里幽深宁静,方维顺着柏油小道往外走。
他知道有人在一直跟着他。而且,这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已经跟了他有几天了。
今夜趁着酒兴,他想玩个反跟踪,顺便要查清楚跟踪他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方维自从离开Y院之后,跟踪与反跟踪这套活儿,便很少有机会再使出来。今夜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走进大门边的灌木丛时,趁着昏暗的灯影,方维闪身躲在了树丛的后面。
须臾间,就见一高一矮两个鬼祟的汉子,快步走到大门处,向前方左右四下逡巡。
他们没看到方维的去向,两人嘀咕了几句,便急忙往南边追下去了。
方维看着他们急急跑走,于是出了大门沿着人行道往前追。
方维知道,这两个人已经盯了他好几天了。他想搞清楚,他们跟着他想干什么?他们是不是和在广丰打听他的是同一伙人?
方维拔步在后追赶。
可是还没等他跑出多远,一辆在宾馆门外停着的‘桑塔纳’突然打火开动,追赶上来。
有个男子开了车窗冲着方维喊道:“方维,你等等,快停下!”
方维驻足细看,只见从车里跳下两个身材高大敦实的壮汉,正快步朝方维走过来。
“上车吧,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说话的汉子表情轻松,脸上还挂着笑。
“去哪?”
“不远,跟我们走就知道了。”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玩儿鹰的差点让鹰啄了眼!没想到那两个跟踪者,竟然还安排了同伙在这里守着,自己还真是小看了他们!”
方维想着,冷冷一笑道:“好啊,我正想瞧瞧你们是何方神圣呢?”
陌生汉子说的没错,路程确实不远。
车子开到路口,往东行一段,又顺着内蒙古饭店东侧的林荫道往北下去了。
道路两旁寂静无人,只有一颗颗高大的杨树在暗夜中伫立无声。
在一座大如礼堂的蒙古包前,车子停了。
两个汉子下了车,搭胸颔首向方维说道:“进去吧,有人在等你!”
方维豪气上涌,也不理会他们,上前拉开蒙古包的门,迈步进去。
两个汉子也紧跟了进来。其中一个用蒙语大声喊着:“客人到了!”
刹那间,方维忽然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轻敌大意了。
宽敞的蒙古包里一片漆黑,尤其方维是刚从外面进到里面来,更觉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一时竟辨不清方向。
猛然间就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吹来,似乎比晚秋塞外的荒野还更凄寒。
方维心念一动想抽步退出去,可闭紧的大门出口已然隐藏在无边的黑暗中,竟是无法探寻,跟着进来的那两个汉子更是不知去向。
突然,震耳欲聋的音乐突然响起。中间掺杂着急切嘈杂的马蹄声,各种冷兵器的碰撞声,抑扬顿挫的军歌声。
就像是蒙古大汗率领着军队远征奏响的进行曲,挞伐杀戮,摧枯拉朽,催人欲裂,久久在黑暗中的蒙古包里盘旋回荡。
方维警觉的立在黑暗中,他努力摄住心神,排除纷乱的干扰,集中起注意力,提防被人偷袭。
过了许久,震撼的乐曲才停下,却又有乐声跟着响起。
方维凝神细听,发现这次奏响的是马头琴声。
琴声忽急忽缓,顿挫有序。竟如草原上将晚时的秋色,候鸟南飞,鸿雁北归,彩霞漫天,令人陡生寂寞怆然之情。
方维不再沉默,厉声喊道:“是哪路的朋友在此故弄玄虚?把我邀来,却又不敢露面,既然怕见我干嘛还派人跟着我?实在是可笑的很!”
方维话音刚落,马头琴声也戛然而止。
蒙古包内陷入无边的静默,肃杀般的静默。
方维已悄然将手放在弯刀上,准备着面对随时而来的袭击。
蓦然间,蒙古包里一片大亮。环顾之下,只见明灯高挑,彩旗高悬。方维不禁愕然。
乐声再次响起,却是草原上用来待客的迎宾曲。
一个蒙古族装束的姑娘手端银碗,唱着祝酒歌慢步走上前。身后随着十数个男女,尽皆欢声笑语,朝着方维过来。
方维凝神细看,就见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旧相识,正是好朋友巴特尔的那帮蒙古族兄弟。领头的汉子穿着蓝色蒙古袍,笑容满面,不是方维的好兄弟巴特尔又能是谁?
“哈哈哈!”方维大笑着接过银碗,用无名指沾酒轻弹,先敬天再敬地,又伸指轻点额头,把三碗白酒一口气连着喝干了。众人一片欢呼叫好声。
方维扬声对巴特尔道:“好兄弟,你这是搞的哪一出?我刚才还以为遇上了哪个厉害的对头。”
巴特尔爽朗地笑了:“那天无意中我得知了你回到家的消息,就想着要把朋友们都叫上给你接风洗尘,顺带给你个惊喜。可不巧的是,你今晚上正好约了人,我们就只好等着,还让大小呼和一直等着把你接来。哈哈,今天的酒宴虽说晚了些,不过不要紧,这个旅游园区里的蒙古包都被我承包了,咱们就是喝到天亮也不打紧。”
方维这才知道,接他来的那两个汉子名字都叫呼和。显然他误会了,这才引得虚惊一场。
方维转念又想,跟踪自己的那两个汉子显然不是大小呼和,可又会是谁呢?
“来吧,手扒肉都冷了。不过有烈酒就不怕。”巴特尔大声招呼着大家入席。
奶酪,奶酥,酸奶,奶豆腐摆满了圆桌,温热的奶茶从锅里舀上来。桌子正中央摆着烤全羊,焦香诱人。还有血肠,羊蹄,羊肉丸子,风干肉,牛肉馅饼等美食布满桌面,足见巴特尔对方维的重视和情谊。
有人拉琴唱歌,姑娘们跳起欢快的蒙古族舞蹈。
众人轮番敬酒,包括以前就和方维熟识的朝洛蒙,孟和,巴音,刚认识的大呼和,小呼和,以及巴音带来的一个朋友,名叫宝力德的汉子。
虽是初次见面,可宝力德生性有着蒙族汉子的坦诚和热情,和方维聊得很是投缘。